芝加哥公牛队究竟是支怎样的队伍？这是2025-26赛季初最令人困惑的问题之一。他们以6胜1负的开局——紧随上赛季末的强势表现——似乎预示着这支队伍正蓄势待发。然而此后12场比赛中,他们竟吞下9场败绩。这本身未必是致命的打击。成长本非直线进程,球队风格的塑造往往充满波折。2022年的凯尔特人队在1月中旬胜率不足五成,最终却闯入总决赛；去年的步行者队在元旦时战绩仅为16胜18负。
与步行者队的类比恰如其分。芝加哥正效仿印第安纳近年成功的关键要素,尤以速度见长——这绝非偶然。平博深度报道公牛队时,多位消息人士指出步行者正是芝加哥建队理念的灵感来源。“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主帅比利·多诺万表示,“我们必须超越个体之和…所有人观看步行者比赛时,最先注意到的是——他们的节奏,节奏,节奏。”
另一位公牛队内部人士则将步行者视为芝加哥未来的蓝图：“他们拥有全明星哈利伯顿和西亚卡姆,”该人士分析道,“若吉迪能成长为全明星并达到哈利伯顿的高度,我们该何时出手打造属于自己的西亚卡姆？”
在球队阵容构建的讨论中,效仿其他球队蓝图的概念时常被提及,但值得追问的是这种策略究竟能奏效多少次。看看当今NBA最强的球队。俄克拉荷马城雷霆队模仿过谁吗？他们曾连续两年积极摆烂,但输球并非专利。他们的战术风格由一位MVP级得分手和层出不穷的全明星级防守型角色球员共同定义。这种建队模式并无先例可循。
丹佛掘金呢？他们当然没有复制任何人。他们拥有独一无二的尼古拉·约基奇。球队阵容构建的核心,无非是寻找能与他形成化学反应的球员：具体而言,需要具备防守意识、运动能力强且擅长切入的前锋（阿隆·戈登、佩顿·沃森、体型较小的布鲁斯·布朗）,能投射的外线球员（小迈克尔·波特、卡姆·约翰逊、小蒂姆·哈达威）, 能在巅峰时期担任进攻枢纽的替补中锋（德马库斯·考辛斯、约纳斯·瓦兰丘纳斯）,以及与内线球员形成独特化学反应的高水平控卫（贾马尔·穆雷）。
休斯顿？他们确实效仿了俄克拉荷马城的资产积累模式,但打法风格截然不同。想想他们历史性的进攻篮板表现——这似乎是他们早早发现的盘口效率缺口。2022-23赛季,他们的进攻篮板率遥遥领先全联盟,而当时整个联盟的进攻篮板率正处于历史最低点。2022-23赛季的联盟进攻篮板率位列历史第八低,但此前七个赛季的该数据均更低。上赛季火箭队通过同时启用阿尔佩伦·申古恩和史蒂文·亚当斯,以最大化进攻篮板效率的战术体系,率先引领了联盟进攻篮板的复兴浪潮。
顶尖球队往往引领潮流而非追随者。本赛季联盟进攻篮板率创2012-13赛季以来新高,火箭队是主要推手。联盟三分出手次数逐年下降,挡拆战术同样减少。丹佛掘金队虽非唯一推动者,但其确是球队如何通过球权转移和有限三分出手赢得比赛的典范。雷霆队过去五个赛季中有四个赛季领跑全联盟突破次数。去年仅灰熊队和雷霆队场均突破次数达到54次以上,而本赛季已有七支球队突破该门槛。
普通球队总爱效仿联盟顶尖强队,结果往往只是对真正劲旅的拙劣模仿。这种剧情几乎年年上演。还记得湖人2020年夺冠时吗？当时所有人都认定,要与之抗衡就必须囤积大个子球员来对抗安东尼·戴维斯和他们庞大的前场阵容。几支劲旅为此签下灾难性合同专门对抗湖人：爵士给德里克·费沃斯三年中产合同,这份合同至今仍拖累球队——次年他们不得不向雷霆送出宝贵首轮签才得以甩掉。快船签下塞尔吉·伊巴卡却收效甚微,凯尔特人引进特里斯坦·汤普森同样事与愿违。梅森·普拉姆利在西部决赛对阵湖人时几乎未获出场机会,却仍凭借身高优势与活塞签下三年大合同。整个联盟因一次总冠军征程而集体转向。
但这种策略并未奏效。雄鹿在2021年夺冠时采用大个子阵容,但扬尼斯·安特托昆博是无可替代的。西部冠军太阳队采用单中锋战术。而勇士队次年夺冠时,德雷蒙德·格林在总决赛最后三场担任首发中锋——这与2015年勇士王朝开创时如出一辙。在NBA,时间如同扁平的圆环。
追逐潮流的危险正在于此。潮流更迭如此之快,等你成功模仿了心仪的对象,联盟早已针对原先那支球队的制胜法宝做出调整。这并非意味着风格鲜明的球队会过时。顶尖球队既能适度调整,又凭借独特优势在联盟范围内的应对中脱颖而出——这是模仿者往往难以企及的。
让我们对比步行者与公牛。乔什·吉迪确实与泰瑞斯·哈里伯顿存在风格相似性——两人都是快攻大师,且吉迪近期三分命中率显著提升,这恰是哈里伯顿的招牌技能。但吉迪主要依靠接球投篮命中三分。仅去年季后赛,哈利伯顿就命中了39记急停跳投三分,而吉迪过去四个赛季总计仅命中35记。吉迪的两分球命中率从未超过53%,在公牛队承担更高使用率的角色时,他的命中率也仅为50.9%。哈利伯顿效力步行者三个完整赛季期间,两分球命中率高达58%。吉迪虽能复制部分哈利伯顿的进攻手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为芝加哥带来哈利伯顿为印第安纳带来的价值。
寻找属于自己的西亚卡姆同样困难重重。全明星前锋极少成为自由身。即便出现,要么标价高得离谱（想想米卡尔·布里奇斯换来五个首轮签的交易）,要么心仪的下家通常比公牛队更接近争冠行列。公牛队虽可谋求重磅交易,但若不拆散现有阵容恐难成事。即便如平博报道所言考虑引进安东尼·戴维斯,也需承担顶薪合同。对步行者而言,这笔交易本质上是“天时地利”的契机。当时步行者既能以合理代价获得符合球队需求的球员,又无需牺牲核心阵容——西亚卡姆的年龄、投射能力及即将到期的合同使其成为可交易对象。步行者果断出手,后续发展已成历史。对公牛而言,若想获得类似西亚卡姆的前锋,内部培养的马塔斯·布泽利斯或许是最佳选择,但距离他达到这种水平还有漫长路要走。
步行者队在所谓“二次最佳投注”球员身上收获颇丰——这些高顺位新秀在原球队未能完全兑现潜力。想想亚伦·内斯密斯和奥比·托平。这是公牛队试图效仿的另一种策略。目前他们对吉迪的表现总体满意,不过同样可能对他寄予了过高的期望。艾萨克·奥科罗在克利夫兰时期的表现至今未变：作为防守端可靠的球员,他能把握空位投篮机会,但出手次数仍显有限,关键时刻很可能不会被重点盯防。
若仔细审视公牛队的阵容,几乎每位球员都像是步行者队同位置球员的次等版本。步行者在次轮首选安德鲁·内姆巴德堪称一记本垒打,而公牛在同轮次选中阿约·多苏姆也算稳健的二垒安打。步行者拥有射手型中锋迈尔斯·特纳,公牛虽有尼古拉·武切维奇,但防守能力远逊于特纳。这使得公牛难以复制步行者的防守体系。2024年,步行者意识到防守漏洞后,决定放弃篮下保护转而强化三分防守。他们成为联盟唯一场均限制对手三分出手数低于30次的球队,代价却是场均失分区得分高居联盟榜首。公牛队本赛季场均失分区得分仅次于摆烂的奇才队,但对手每回合三分出手数却位列联盟倒数第七。
这正是盲目复制球队阵容构建的真正陷阱。你有多大可能打造出比步行者更强的步行者？尤其当步行者依然存在,而芝加哥未来还需与之竞争时。最讽刺的是,公牛队似乎比步行者更努力地想要成为步行者。
西亚卡姆的交易是趁机而为。坦白说,哈利伯顿的引进也是如此。里克·卡莱尔从未执着于快节奏打法。事实上,他执教小牛队的最后六个赛季,球队节奏都低于联盟平均水平——因为阵容配置决定了节奏。步行者队围绕现有球员塑造战术体系,他们通过精准最佳投注和积极交易获取可用之才,而非预设目标球员名单。他们打造的体系与现有球员完美契合,始终在现有基础上实现最大化价值。
盲目效仿他人路线的风险在于：你永远无法获得对方当年的建队机遇。公牛队可能永远无法得到像西亚卡姆这样的球员,吉迪也注定无法成为哈利伯顿。公牛队不像步行者那样拥有本届人才济济最佳投注大会的前五顺位签。但未来几年,公牛可能获得步行者未曾拥有的建队契机——这些机遇或许将迫使他们调整战术体系或目标球员类型。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他们必须保持开放心态,因为根本不可能超越步行者队的步行者风格,超越雷霆队的雷霆特色,或是超越掘金队的掘金本色。公牛队能做的,就是成为公牛队最完美的版本。这才是NBA中打造争冠球队的真谛——若一味模仿他人,终究难有作为。
